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暴雨敲打着城东派出所的玻璃窗,陈国梁警官指尖的烟灰积了半寸长。电脑屏幕上滚动着三起报案记录的关键词:“包裹藏毒”“安全账户”“转账验证”——与五年前那场席卷全城的电信诈骗案如出一辙。打印机嘶叫着吐出新受害者的笔录,纸张末尾那句“他说是公安局特案组的王队长”让他猛然掐灭了烟头。诈骗团伙正在故伎重演,连伪造的警官姓氏都懒得更换。
茶水间的旧电视机重播着反诈宣传片,陈国梁的茶杯停在半空。屏幕里受害人老张的哭诉像根钢针扎进耳膜:“他报了我身份证号,还说再不转账就要收监……”这场景与档案室泛黄的卷宗完美重合。五年前结案时查获的诈骗剧本此刻正从故纸堆里复活:同样的危机话术、同样的伪造通缉令、甚至同样要求受害者购买新手机进行“单线联系”。犯罪心理学教授曾指着物证箱里的脚本嗤笑:“故伎重演是最低效的犯罪,但人性弱点永恒不变。”。
暴雨夜的行动像按下了重播键。当技术科锁定城西烂尾楼里的信号源时,陈国梁在监控车前恍惚看见年轻的自己举着对讲机冲锋。可破门而入的场面却荒诞得令人窒息:二十平米的毛坯房里,三个大学生模样的青年对照着平板电脑念台词,墙角堆着五年前同款的黑匣子改号设备。主犯王浩的笔记本电脑里,“经典剧本”文件夹赫然在目,最新修改日期显示为两周前——他们甚至懒得重写台词,仅将“工商银行监管科”替换成“银联反洗钱中心”。
审讯室的灯光在王浩脸上切割出深浅沟壑。“老剧本安全”,他耸肩时手铐哗啦作响,“上回那案子受害人都六七十岁,这次专挑年轻白领下手——他们更怕征信污点。”这种精准的惰性让陈国梁想起物证室那箱剧本扉页的批注:2015年更新老年人话术,2020年增加数字货币话术。诈骗集团像群固执的匠人,宁愿在旧模板上修修补补,也不肯放弃验证有效的套路。
结案那日阳光刺眼,陈国梁经过银行宣传栏时停住脚步。新贴的反诈海报画着环形锁链,标题却让他如遭雷击:“警惕新型养老金诈骗!”而下方小字案例分明是王浩用过的旧剧本变体。宣传科干事兴奋地比划:“骗子把‘安全账户’改成‘数字人民币钱包’了,够新颖吧?”陈国梁望着玻璃上自己重叠的倒影,突然读懂了这个时代的黑色寓言:故伎重演从不是骗子的专利,当整个社会沉迷于旧答案的微调创新时,所有人都成了轮回棋局的囚徒。
档案室铁门关闭的闷响中,他摩挲着新旧两叠案卷的侧封。骗子们终会带着升级版剧本卷土重来,就像电脑病毒每次变异都保留着原始代码。但真正令人心悸的,是那些永远有效的核心指令——对权力的恐惧、对清白的执念、对权威的盲从——这些深植于人性的原始漏洞,才是所有骗局永恒不变的母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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