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沟里的螃蟹

暑假回到外婆家，表哥阿明说要带我去个好地方。他神秘地眨眨眼，从门后拿出两个竹篓和一根细竹竿，竿头上绑着条发黄的鱿鱼干。

"走，搬螃蟹去！"阿明一挥手，我赶紧趿拉着塑料凉鞋跟上。七月的阳光火辣辣的，晒得柏油马路发烫。我们穿过一片玉米地，青纱帐似的玉米叶子划过手臂，痒痒的。远处传来知了不知疲倦的叫声，空气里飘着泥土和青草混合的气息。

河沟藏在芦苇丛后面，水面泛着粼粼的波光。阿明卷起裤腿，露出晒得黝黑的小腿。我学着他的样子，把裤管卷到膝盖上。河水凉丝丝的，河底的鹅卵石硌得脚底板生疼。水草像绿色的绸带，随着水流轻轻摆动。

"看那儿！"阿明突然压低声音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，我看见一块青黑色的石头下面，露出两只小小的钳子。阿明把鱿鱼干慢慢伸过去，那钳子立刻警觉地夹住了诱饵。他轻轻一提，一只青壳螃蟹就被钓了上来，八只脚在空中胡乱挥舞，吐着白沫的大钳子死死夹着鱿鱼干不放。

我也试着去钓。有只特别机灵的大螃蟹，每次我刚把诱饵伸过去，它就嗖地缩回洞里。最后我索性趴在岸边，把半个身子探进水里，终于在一个石缝里逮到了它。螃蟹的壳硬邦邦的，摸起来像块会动的石头。它生气地挥舞着钳子，差点夹到我的手指。

太阳渐渐西沉，我们的竹篓里已经装了十几只螃蟹。阿明突然指着水面："快看！"原来是一群小鱼游过，银亮的身体在水里划出一道道闪光。远处，几只白鹭站在浅水处，像雕塑般一动不动。

回家的路上，我们的衣服都湿了大半，竹篓里的螃蟹窸窸窣窣地爬动着。外婆看到后笑着说："今晚加菜！"但临睡前，我听见阿明悄悄把螃蟹都倒回了河沟。月光下，那些青黑色的影子飞快地钻进水里，只留下几圈涟漪。我摸着被螃蟹夹红的手指，忽然觉得这比吃螃蟹有意思多了。

那天夜里，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螃蟹，在清凉的河沟里横着走来走去。水草轻轻拂过我的壳，阳光透过水面，在水底投下晃动的光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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