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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浸染江面时,最后一缕金光在潮纹上跳动

6 人参与  2025年06月15日 10:37  分类 : 美文摘抄  评论

钱塘江口的海水骤然退去,裸露出黝黑的滩涂。远处一道白线如银链横贯江面,初时细若游丝,顷刻化作万马奔腾的雪浪。潮头撞击堤岸的瞬间,整座镇海古塔在轰鸣中震颤——这天地间最壮阔的笔触,正是“波澜壮阔”最原始的生命注解。南朝鲍照于《登大雷岸与妹书》挥毫写下“波路壮阔”时,眼前或正是这般景象:自然之力以最暴烈的方式,在人间刻下恢弘的史诗。

江河的壮阔从不囿于水势。红军长征队伍在湘江血色波涛中浮沉,浮桥在炮火中寸寸断裂,战士的躯体与枪械一同沉入江底。浊浪卷着草鞋与绷带奔涌,恰似一部用鲜血书写的民族史诗。当这支褴褛之师最终在陕甘宁高原会师,两万五千里的足迹已成淬炼信仰的熔炉——那沾着泥浆与血迹的草鞋踏出的,实则是中华命运最悲壮的转折点。

潮汐的伟力更在人心深处激荡回响。1937年漳州港外,三艘日舰的黑影切开薄雾,南炮台守军拉响闽南抗战第一声惊雷。硝烟未散,街头已涌现“俭烟支买飞机”的童谣,书坊连夜刊印的《前哨报》在油墨香中传递抵抗的星火。当芗潮剧社青年在祠堂演出抗日话剧时,台下农妇攥紧的拳头上青筋如江潮暗涌——那细碎浪花终将汇成淹没侵略者的狂澜。

然真正的壮阔,恰是浪潮退去后的坚守。苏轼泛舟赤壁时吟诵“大江东去”的豪迈,却是在贬谪黄州的困顿中所作。江声浩荡里,他窥见“逝者如斯”的永恒,于是将个人沉浮酿成“一蓑烟雨任平生”的豁达。这般胸襟如海纳百川,将生命微澜融入历史长河,在无常中铸就精神的锚点。

今人立于时代潮头,更需辨明壮阔的真谛。当“网红打卡”的泡沫在钱塘江岸翻涌,当浮名虚利如潮水冲刷着价值堤坝,那些在实验室记录数据至晨光的学者,在乡村课堂执守三十载的教师,在手术台前连续奋战的身影,正以静默的坚韧延续着另一种壮阔。恰如黄山峭壁的倒挂松,在风霜中咬定岩缝,终成天地间最遒劲的笔锋。

暮色浸染江面时,最后一缕金光在潮纹上跳动。所谓波澜壮阔,终究是凡人面对浩瀚时空时,以信念为楫、以心血为潮的庄严叙事。当潮声远去,留在沙滩上的不只是泡沫,更有贝壳般坚硬的精魂——那才是穿越万古波涛而不灭的人间至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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